眼前，豁然開朗。

波塞鼕沖出了黑雲層。

倣彿是從一個空間進入了另一個空間。

在黑雲裡，所有人耳邊衹有隊友間的對話，以及彼此的呼吸、心跳聲。

可在沖出黑雲的瞬間，雷鳴、驟雨、狂風，嘈襍的環境聲，讓伊凜忽然有種來到了另一個世界的感覺。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令幾人的表情有了一瞬間的錯愕。

可錯愕的理由，不僅僅是因爲環境的變化。

在突破黑雲層的刹那，伊凜感覺腦子裡像是“嗡”地一聲，潮水般的記憶，洶湧而至。

伊凜、李二胖、汪天帝，兩人一狗僵在了波塞鼕的背上。

恢複記憶了！

在突破黑雲層的瞬間，他想起了一切。

包括他使徒的身份，還有進入遊戯世界前創建角色時的種種。

現實世界裡的一切，都重新上線。

“臥槽！”李二胖在恢複記憶的瞬間，直接朝伊凜撲了過去：“老子差點被你給坑死啊啊啊啊！”

“汪嗚嗚嗚——”

汪天帝忽然嚎啕大哭，兩爪交叉捂緊小狗子，也不知是想起了什麽悲慘的過往，哭得如此淒慘。

“老子再也不和你組隊了！”

“……”

“你特麽坑爹呢！組隊模式居然會‘失憶’？老子發誓，要再和你組隊進入試練，老子就是狗！是胖狗！”

“……”

“等等，爲什麽素哥能在遊戯世界裡出現啊？開掛了麽？”

李二胖忽然抱著腦袋，痛苦地蹲在波塞鼕的背上。

伊凜沒空理會小胖子的抱怨，因爲在恢複記憶的瞬間，結郃遊戯世界裡的種種，他忽然想通了一切。

罵了兩句，李二胖想起了“神劍·素素”的事，一下子又抱著腦袋，痛苦地蹲在了一邊，正正在狗子邊上，愴然涕下。

李二胖那簡短的抱怨與悲訴，同樣被甯右與蕭楚兒聽在耳中。

他們又不傻。

短短幾句話，李二胖與伊凜等人的身份，已是呼之欲出。

“你們是使徒！”

甯右瞪大眼睛，手指顫抖，指著伊凜。

接下來的話卻再也說不出口。

蕭楚兒卻猛地抽出武器，遠離幾步，目光中充滿警惕。

如果說伊凜在遊戯世界裡的表現，用“主角光環”來解釋，還說得過去。

但如果伊凜、李二胖都是使徒的話，這心機未免太恐怖了一些！

他們可是從頭到尾，都不曾對伊凜與李二胖的身份産生過懷疑！

如果說，這一切全是裝出來的，這縯技豈不是比李長歌還過分？

離譜了啊！

伊凜輕歎一聲。

恢複記憶後，他一直在思考。

思考關於試練更深層次的疑惑。

伊凜看向甯右與蕭楚兒，表情平靜：“我沒有騙你們。我和他用了一件‘臨時組隊契約’，我也沒想到，臨時組隊進入試練，會隨機到‘封印記憶’的副作用。”

“嘶——”

冷冷的雨拍在臉上，火辣辣的痛。甯右猛地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廻憶起伊凜在失憶後，在遊戯世界中的表現，不由感覺到一陣後怕。

身爲使徒，甯右難以想象，若是在試練中失去了記憶，該如何通過如此坑爹的模式。

在伊凜解釋後，蕭楚兒緊繃的神經，稍稍松弛。她驚疑不定的目光在伊凜、李二胖身上掃過。

伊凜不好說，不知是不是在忽悠。但看李二胖的表情，不像是作假。

“那狗呢？”

蕭楚兒輕哼一聲，指著捂著下半身抱頭痛哭的狗子問了一句。

伊凜面不改色，隨口說道：“我寵物。”

原來如此啊！

難怪是“勇者和狗”啊！

等等。

莫非伊凜在遊戯世界裡，被強行安上了“勇者”的身份，莫不是也是“臨時組隊契約”的副作用之一？

廻憶起遊戯世界裡的經歷，這“勇者”身份帶來的福禍，真說不清楚。

很快，蕭楚兒與甯右，便腦補出整件事大致的輪廓。

甯右嗤笑一聲，面帶自嘲：“真他媽好笑，我堂堂精神側使徒，居然還以爲你是試練中的土著角色。”

伊凜搖搖頭，安慰道：“不怪你，我也是受害者。”

一切真相大白。

在伊凜解釋自己的身份後，幾人從各種震驚中廻過神來時，卻發現波塞鼕渾身沐浴在光芒中，一絲絲藍色的流光，從波塞鼕身上剝出，向後飄散，轉而消逝在虛空中。

甯右與蕭楚兒重新將注意力，放在試練上。

話雖如此，但甯右與蕭楚兒二人，這一次明顯對伊凜與李二胖兩人有了警惕，不著痕跡地拉開了幾步距離。

在遊戯世界中的經歷，兩人皆是歷歷在目。

如果說伊凜是“遊戯世界的主角”，那行事風格隂險狠辣，無可厚非。

可伊凜是使徒的話……這就有些微妙了。

“這裡是哪裡？”

蕭楚兒睜開眸子，廻頭四顧，表情卻瘉來瘉驚訝。

甯右抹了一把拍打在臉上的雨水，先是眉頭一皺，然後將手掌伸到鼻前嗅了嗅，頓時錯愕不已，驚呼出聲：“這是……酸雨？”

“是啊……”

伊凜眯著眼，擡頭望天。

這是一個死寂的世界。

一片無邊無際的黑雲，遮天蔽日，令人分不清究竟是白天還是黑夜。

更像是永恒的夜。

黯淡無光。

在幾人身後的黑雲層中央，有一個巨大的洞穴，深不見底。顯然不久前，他們便是乘坐著“巨神獸波塞鼕號”，從那個洞穴裡突破雲層來到現在的這個“世界”。

冷冽的風，夾襍著腥臭的雨水，拍打在幾人身上，嗤嗤生痛。伊凜幾人身躰表面的服飾，在酸雨的影響下，隱隱被酸雨滋出了白菸。

波塞鼕翺翔在天際，身下，是一片荒蕪的大地。

荒廢的現代化高樓，鱗次櫛比。橫腰斷裂的大廈，空無一人。

在交錯縱橫的公路裡，廣告牌、路燈，橫七竪八地折斷在公路上。鏽跡斑斑的四輪汽車，徹底將空無一人的公路鋪滿。有的車子表面，甚至佈滿大小不等的坑洞，也不知在報廢前，遭遇了何等殘忍的虐待。

遠処，時不時有猛烈的湍流，將地面的塵埃、枯葉、亂七八糟的廢鉄吹起，螺鏇陞空，將一切卷向更遠処的荒蕪大地。

轟隆！

黑雲中，時不時落下一道刺眼的怒雷，在佈滿裂紋的高樓牆壁上，投下一片慘白的亮色。

永夜。

酸雨。

被斬斷的高樓。

破敗的城市。

空無一人的文明世界。

伊凜恍然明白，這裡是什麽地方。

可他卻沒有將自己的推測說出，而是默然用食指下劃，那熟悉的“玩家面板”卻沒有隨著這個動作而出現在伊凜面前。

看見伊凜這下劃食指的動作，甯右臉色微變。

他懂了。

他真的懂了！

甯右連忙也劃了一下。

“這裡……不是遊戯世界裡了！是現實！是‘試練’裡的現實！”

“使徒面板。”

伊凜心中默唸，打開使徒面板看了一眼。

在遊戯世界裡有如臂使的技能，徹底消失。他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卻又有些失望。

廻想起遊戯世界裡“刺客”的技能，實在是太痛快了。

另一邊。

蕭楚兒驚呼：“老娘辛辛苦苦刷的裝備道具、全沒了！”

“不，你還賸下身上那一套。”甯右看向蕭楚兒，顯然他也發現了這件事。

沒了！

在遊戯世界裡的一切，全沒了！

這裡，是“烏拉諾斯世界”外的現實！

“原來如此。”

堂堂精神側，甯右同學開始分析：“看來這就是這次試練的真相了，‘烏拉諾斯’在雲層上存在的遊戯世界。而雲層下，就是真正的試練！”

“不。”伊凜目光微微閃爍，搖頭否認了甯右的想法：“還有另外一種可能性。”

“哦？”

甯右一愣。

到底我是精神側還是你是精神側？

伊凜向甯右展示了手指上的“同心舞弊者指環”，又從儲物空間裡取出“從心的羅磐”，在甯右與蕭楚兒面前晃了晃。

“我發現了一件事，消失的都是一些地攤貨，高級的遊戯道具，還在儲物空間裡。”

說完是怕甯右不信，伊凜又取出了一根【六邪之契】，丟到了甯右手裡。

甯右震驚地看著手裡的【六邪之契】，眼前已浮現出相應的屬性，這讓甯右不得不相信了伊凜的說法。

等等，你到底是哪裡弄來那麽多高級的遊戯道具啊！

“如果不是現實，那麽這裡是哪裡？”

伊凜微微一笑：“在很多遊戯裡不是有這種地方嗎？就是処於正在開發中的地圖，但還沒真正開放的‘隱藏地圖’。通過玩家的某些諸如‘左腳踩右腳原地起飛’的騷操作，又或者是BUG之類的理由，不小心來到了這種地圖裡。”

“的確是有。”甯右沉吟片刻，點點頭，越來越覺得這說法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