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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算婚事(1 / 2)





  看着跪在底下的姬朝宗, 屋中有很长一段时间无人说话,众人神色各异,脸上什么样的表情都有, 能察觉到她们的惊愕和怔楞,可姬朝宗脸上的表情却十分平静。

  姬老夫人先前因为太过吃惊而忘记捻动手中的佛珠,这会手指无意识摸到底下的流苏,这才回过神。

  看着跪在底下的男子。

  她张了张口,一时竟有些难以发声, 拿起几上的茶盏呷了一口, 缓和一些才和姬瑛说道:“阿瑛, 你先带着仙仙下去,听荷, 你也下去。”

  “是。”

  两位妇人忙掩了神情站起身, 姬瑛要走的时候发现自己女儿还坐着,又见她面色苍白似乎失了神智一般望着姬朝宗的方向, 心中暗道一声“冤孽”, 本来是想着自家侄儿如今还未成婚,仙仙又到了成婚的年纪,若是两人情投意合嫁过来也正好亲上加亲,可如今看这幅样子, 还是罢了。

  拉着郁仙站起身, 见她眼眶微红也没理会, 直接带着人先下去了。

  她们走后, 琼香也领着其余下人退到外头,屋子里便只剩下姬老夫人和萧雅, 还有姬朝宗三人。

  看着还跪着的青年, 姬老夫人抿了抿唇, 又捻了几颗佛珠,到底不忍他大冷天的跪在地上,“……你先起来。”

  姬朝宗也没有跪着要挟祖母,而是谢过人,又顺着她的话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听人问道:“你怎么突然想起要娶顾家那位二小姐了?”

  他才摇了摇头,看着人说道:“并非突然。”

  “孙儿早就心悦与她,只是当初碍着顾家那桩案子也不好同您和母亲说,如今宁王罪已诏,顾家父子的冤屈也已经洗清,孙儿这才斗胆向祖母说起此事,望祖母允了孙儿这一心愿。”

  萧雅闻言,不由蹙眉,怪不得前阵子京城、朝堂都没什么大事,可她这儿子却忙得整日不着家,原来是在查顾廷轩的案子,只是不知道他和顾攸宁是不是早就……

  想到这,她脸色略有些不好,却没有说话。

  姬老夫人在内宅沉浮这么些年,见姬朝宗这般模样便知自己这个孙儿早已情根深种,又想到那日顾攸宁出事,她这孙儿突然出现……那会以为他是为了姬家名声,可如今细想,握着佛珠的手一顿,她突然沉了脸质问,“你们二人是否早就有了肌肤之亲?”

  姬朝宗听到这话,连忙起身,“祖母明鉴,您和母亲都见过她,应该知晓她最是守礼,从前因为身份缘故还多次拒绝孙儿,不愿耽误孙儿的前程。”

  “是孙儿喜欢她,才想要娶她为妻。”他字字诚恳,面上表情也十分坦荡,许是他一贯扮得一副好模样,姬老夫人看到他这幅样子,心下倒是稍松。

  只是这事到底不是什么小事。

  她心里也还有诸多犹豫,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贸然答应下来。

  其实她心目中的孙媳妇最好是像那陈家小姐一样秀外慧中,端庄大方,或是像仙仙这样娇软可人,看着便招人疼,像顾家二小姐,虽说长得好但到底受过太多磋磨,性子也不大好亲近,只怕过刚易折啊。

  可看着底下孙儿的殷殷目光。

  还是第一次见他对一件事,一个人这么动心,姬老夫人抿了抿唇,终究还是没有把话说死,只是叹道:“今日太晚了,你先下去歇息,容我和你母亲再想想。”

  姬朝宗也知晓这事不可能一下子就定下来。

  他今日同祖母他们说起,也不过是把自己的态度阐述一番,免得日后祖母和母亲再给他乱点什么鸳鸯谱,自然也是为了让那丫头可以安心,省得她总是胡思乱想。

  不过这样的话,日后他就不是那么方便去找她了。

  也罢。

  左右这日子也不会太久,祖母一向疼他,便是如今不肯,日后他多缠磨缠磨也总是肯的,为了以后能堂堂正正和顾攸宁在一起,这点委屈她还是受得住的,同人行礼告别,姬朝宗扶着萧雅出去,刚走出院子,就听萧雅发话,“你们退下。”

  “是。”

  栖霞领命带着下人往后退了几丈远。

  两边树上都缀着灯笼,今日月色又清,倒是也无需提什么灯笼,知道他家长公主殿下必定是有话要问他,姬朝宗垂首扶着人,一边往前走,一边等着人发话。

  “你跟她私下当真没什么?”

  姬朝宗长眉微动,刚要回答便又听到女声颇为威严得添了一句,“想清楚再回答,若是让我查出来,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知道她的厉害,姬朝宗倒也没犹豫,仍扶着人往前,嘴上是特别平静的一句,“您既然知道儿子的性子,自然该知晓一切都是儿子逼迫人家的。”

  “你!”

  萧雅停下脚步,横眉竖目看着人,便是知道他一向是个没脸的,也没想到他居然能把无耻说得这么平静。

  “您别生气。”姬朝宗笑道,和人半真半假的说起来,“儿子起初对她有意,不过是看她颜色好,便想着纳她为妾,她却不肯,只说顾家女从不做妾。”

  萧雅脚下步子没停,脸色却十分难看,“所以你就强要了人家?”

  姬朝宗失笑,“我倒也没那么混账。”

  “起初我也想着算了,这世上女人那么多,何必贪恋她这一枝,可您不知道,儿子越是想着不去理会她,越是忍不住……她这个人啊,天生就不知道怎么服软,被人欺负了也不会哭。”

  沉沉夜色中,他的声音又轻又缓,还夹杂着几抹叹息。

  “其他人受了委屈都能回家找自己的亲人诉苦,她却什么都没有,她那些亲戚一个个都不待见她,不想着从她身上扒层皮就已经很好了,唯一的弟弟又还小。”

  “我那个时候见她受了欺负还要向人请罪就觉得这颗心闷得厉害。”

  “您从前总说我这样的秉性只怕日后是个不服管束的,我从前也这样认为,所以不拘您和祖母给我挑什么样的妻子,我都无所谓,可如今……”

  姬朝宗顿了顿,目光落在萧雅的身上,“母亲,我是真的喜欢她,也是真的想娶她,这世上,我唯一想娶的人便是她了。”

  夜色下。

  萧雅看到他脸上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坚定。

  恍惚间竟让她有种回到几十年前,姬衡看着眼眶通红的她,一边抬手替她抹眼泪,一边看着她温柔叹道:“哭得这么伤心,我说过不娶你吗?”

  从前一直觉得他们父子除了这张脸就没一处相像的。

  如今才发现这两人纵使性格再怎么不像,骨子里却是一样的,一样的坚定,一样的执拗,一样的认准了一件事就不回头。

  晚风不知带起谁的叹息。

  萧雅看着姬朝宗沉默了许久才开口,“把你那些事情藏好些,若是让你祖母知晓,她一贯疼你自然不会怪你,别让人家姑娘替你担了责。”

  “儿子知道。”

  又扬起笑脸问人,“母亲这么说是同意了?”

  萧雅见不得他这幅模样,啐道:“你别高兴的那么早,人家肯不肯嫁给你都不一定,”又说,“过些日子我先去看看她,我们两家从前走得近,如今她父兄的事解决了,我原本去该去看看她的。”

  “我就知道母亲最疼我了。”

  “巧言令色,滚远些,别碰我……”

  ……

  翌日清晨。

  昏睡了一天的顾攸宁终于舍得睁开眼睛了。

  她这一觉虽然睡得时间格外长,精神却一直紧绷着,就像是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中有过去有现实,有最令人她痛苦的记忆……她就像是被一根根线缠绕着,束缚着心脏和手脚,怎么挣都挣不开。

  这会看着头顶的帷帐,有些熟悉,也有些陌生。

  “姑娘,您醒了!”

  顾攸宁循声看去,瞧见半夏的身影,又扫了一眼室内才发现是在顾家,昨日的记忆纷纷聚拢,想到徐氏,想到母亲,想到小满……小满!

  她的脸色霎时就变了,不等半夏靠近就坐了起来,可她刚刚才醒,头重脚轻的,差点没重新摔在塌上,扶着床榻缓了好一会,半夏也到跟前了,见她一副急着起身的模样忙问道:“姑娘,您要做什么?”

  “我要去接小满回家……”

  半夏忙道:“小少爷已经回来了。”看着她微怔的双目,把昨日发生的事都同人说了一遭,“昨日大人就已经差人去京家把小少爷接过来了,谭大夫也在家中,小少爷服完药,这会还睡着。”

  顾攸宁神色微楞,好一会才哑声问道:“姬朝宗做的?”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