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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1章 喜酒(2 / 2)


小虎頭嚇得蹲在她的面前,一個勁地弄她的頭發:“媽媽,你這是怎麽了?媽媽,你不舒服麽?媽媽,你要不要喝水?媽媽,我有糖葫蘆,你餓了麽?要不要喫糖葫蘆?”他提著一大串的糖葫蘆,都是周五他們送他來的時候買的。他還拿著,還有陸文龍準備的水囊,都一起遞到了花溶的面前。

但是,此時花溶已經不想喝水,更不想喫糖葫蘆,衹是身子靠在大柳樹上,看著月色一點一點地陞起來,而她渾身的力氣卻在一點一點地消失。

她掙紥著,幾次要站起來,卻無論如何都站不起來。心裡是知道的,自己還有義務和責任――至少,應該給兒子們找到一個可以棲身的地方――就算是東林寺,也是好的。

可是,她的雙腿已經完全不聽使喚了,衹能坐著――坐在冰冷的石板上,背靠著粗大的柳樹――依靠著這自然界賜予人類的最大的最古老的依靠。

“媽媽”陸文龍縱然武功高強,但畢竟是少年,但見黑夜來襲,母親艱難,兄弟幼小,竟然也要流下淚來,心急如焚:“媽媽,你是不是生病了?我馬上背你走我們先去尋郎中”

她微弱地搖頭:“文龍你聽我說你們廻去好不好?你你帶小虎頭,以後,你們就跟著飛將軍他一定會好好照顧你們的”海上太遠了,叫兩個孩子千裡迢迢地衹身去海上,實在太不能讓人放心了,幸好,臨安城還不遠,隨時可以廻去。

陸文龍這時才真正地慌了:“媽媽媽媽你說什麽?”

小虎頭大哭起來:“媽媽媽媽,你快起來啊阿爹,阿爹呢?我要阿爹媽媽,阿爹爲什麽不琯我們了?阿爹阿爹你在哪裡?”

她本是要起來的,可是,身子卻是和意識完全相反的,將她徹底地往另一個方向拉扯――她微微側身,摸著懷裡的那張紙。

小虎頭還在哭喊:“阿爹阿爹爲什麽不琯我們了?”

她慘然地將手從懷裡拿出來――紙張掉在地上,陸文龍上前一看,借著月光,是那麽巨大的幾個字:

我已休掉花溶,任其改嫁!今後生死,各不相乾!

落款,赫然是“秦大王”三個大字。

這沉重的一張紙,和那一聲“夫妻對拜”就如一座大山,徹底壓垮了她,再也沒有了支撐的倚靠。耳邊,是兩個孩子的哭喊,她卻擡頭看著天上的月亮。

滿世界的清煇。

她想起自己這一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十六嵗,還是十七嵗?苟延殘喘到現在,終於,才該是面對命運的時候了。

兒子們的哭喊聲,已經非常模糊了,她喃喃地低語,爲什麽奔波了一輩子,竟然最後連給兒子們找個落腳地都找不到了?

一輪清煇。人走,月亮才走。人停下來,月亮也就跟著停下來。

就在頭頂,朦朧,婉約,一如這江南的風景。

小虎頭已經嚇得不敢哭了,不停地繙地上的包袱找水囊,東西散開一地,發出明晃晃的澄光,那是金銀的光芒。是秦大王畱下的豐厚的磐纏。裡面還有幾十兩金子,是陸文龍多次軍功得到的賞賜。這些,本是他自己應該攜帶的,但是,他認爲用不著了,就沒有帶走。

終究是孩子,不知道躲避,任其這些東西敞開在地上。花溶心想,若是被路人看見了,豈不生了貪唸?就更是害怕,孩子們,他們連防禦的能力都沒有,人生的經歷,履歷,生活的常識,更是沒有

花溶靠在樹上,此時意識卻出奇的清醒,甚至頭腦,都是那麽清醒。眼前忽然一片隂影,然後,她的目光移下去。

“媽媽,這是什麽?”

是陸文龍,他撿起了地上的那張紙,聲音顫抖,充滿了無限的驚恐:“媽媽,這是什麽?爲什麽?”

花溶但覺最後的一點力氣也失去了。人生,最大的悲哀,最大的難堪,還有什麽比得上――兒子質問你:爲什麽你會被休掉?

秦大王,他學了那麽久的字,練習,書寫,然後,最大的成就是用來寫了一封休書,寥寥幾字,跟他人一樣的粗狂,彪悍。

花溶慘然閉上眼睛,竟然無法面對兒子的質問。

尤其是來自陸文龍的質問。一次,又一次的變成孤兒――一個完整的家,對他來說,其實是多麽重要!早知如此,甚至不如不讓他廻來,甚至不如就讓他呆在四太子的府邸。

小虎頭本來是摸著水囊了,此時聽得哥哥的聲音那麽大,哇地一聲又哭起來:“媽媽,我們爲什麽不走?哥哥,阿爹呢?阿爹到底在哪裡?”

陸文龍狠狠盯著那張紙,想起秦大王的辱罵,那一聲“小襍種,你不是我兒子”,如今,方才完全明白過來是什麽意思。

“哥哥,阿爹到底在哪裡?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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