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悯是被程峰推醒的，他望着她的表情，实在难以形容。

“对不起，我太累了……”苏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程峰哑然失笑，“我们走吧，散场了，人都走光了。”

步出大剧院，他们横穿人民广场，去坐回学校的车。秋夜的风，清凉爽快，令苏悯睡意全无，彻底清醒，更加觉得无地自容。

程峰小心翼翼地说：“我都没有问过，你平时喜欢什么？”苏悯知道他那没说出口的后半句：要是知道你听音乐会都能睡得那么踏实，我是绝对不会带你来的！

“我喜欢看电影，偏爱欧美文艺片和战争片。最喜欢的演员是……强尼?戴普、茱丽叶?比诺什、苏菲?玛索……还喜欢看书，最喜欢的书是……三国演义……嗯……最近还在学法语……”苏悯搜肠刮肚地回答问题。

“你居然喜欢三国，真意外啊！我本来以为你是红楼梦那一卦的。我高中时也学过法语，你学到什么程度了？”回学校的路上，程峰开始兴致勃勃地讨论法语学习的话题，其实苏悯并不想谈这个，但这确实是程峰擅长的领域，令苏悯汗颜的是，原来他已经考出了法语四级，而苏悯还在为动词变位发疯，甚至在考虑半途而废了。

到了寝室楼下，他们挥手告别，苏悯独自上楼。打开702室的门，苏悯就像高中时参加过一场大考那样疲惫。陶春晓、夏卿、郑晓雪和孟爽正在客厅里打80分，看到神色憔悴的苏悯进门，春晓立刻扔掉了手里的牌，扑了过来：“约会怎么样？”

苏悯扬扬眉毛，实话实说：“我在公交车里晕倒了，还在音乐会上睡着了，如果他还喜欢我，那么只能说他脑子‘瓦特了’。”“瓦特了”，在上海话里，就是“坏掉了”。

话音一落，四位闺蜜几乎都笑得钻到了桌子底下。

等苏悯把这一晚的遭遇交代清楚，她们对她产生了无限的同情。

晓雪叹道：“这人的优越感太强了，和他在一块你要累死的。”

“我怎么觉得程峰和孟爽挺配呢？！都迷古典音乐，都是考级达人，都不食人间烟火！”春晓一语中的，“苏悯，你还是帮他们俩牵个线吧！”

孟爽从桌上抓起一把牌，甩到了春晓的身上，春晓笑着逃到了夏卿的背后。

夏卿的一句话，就令苏悯笑容全无：“汪云政也像程峰这么高端吗？”

苏悯苦笑一下，无法回答，汪云政也很博学多才，但他从不在她面前炫耀，点到即止，还时时顾及她的感受，她暗地里崇拜他，却不会在他面前自惭形秽。

苏悯拖着灌铅的双脚进了屋：“贱人们，我先睡了，我就像被打过一顿那么累，晚安！”

下一堂《人物传记》课，看到程峰向苏悯走过来，陶春晓发出一声低呼：“脑子‘瓦特了’的又来了！”几个室友顿时发出一阵爆笑，苏悯想笑又不敢笑，只好用手掩住了嘴，却掩不住眼里的笑意。程峰察觉到气氛不对，猜到是在议论他，也微微一笑：“帮你挑了本书，有空看看吧。”

苏悯接过这一本小书，程峰就走开了。书名是《法国人》，从前往后翻是中文，从后往前翻是法文，苏悯打开扉页，上面有三行漂亮的手写花体字。

“Je-t＇aime。

Je-fais-battre-mon-coeur。

Un-coup-de-foudre。”

即使是法语初学者，苏悯也看懂了。

“我爱你。

我心跳得很快。

一见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