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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2 / 2)


  见马文才如此,梁山伯也是一愣。

  “卫体易学难精,祝英台习字一定很是刻苦。而且我会稽学馆教算学的先生乃是祖家人,从《缀术》中选出的算题即便是在国子学中也算是难解,祝兄能给出四种解法,已经让馆中上下传播,名声不在马兄之下了。”

  梁山伯所说的祖家是范阳祖氏,最有名的就是齐时的名家祖冲之。祖家世代担任朝廷管理土木和历法的官职,祖冲之也不例外。

  《缀术》是祖冲之的杰作,当世之中公认算学理论之中最难的一本,时人评之“学者莫能究其深奥”,而从刘宋时起,各地私学和官学里有关“算”的部分,大多是祖家出的题卷,但凡对“算”感兴趣的世家,求的都是祖家私学里学算学的方法。

  虽说算学不登大雅之堂,可《缀术》公认比《五经》还难学,会稽学馆的士族里出了个异类,祝英台自然比马文才甲科第一还要有名。

  什么?

  只是会算个东西,就抵得过他几十载寒窗苦读后辛苦才得到的名声?!

  一直勤奋不辍的马文才感觉到自己的内心受到了“一丢丢”的打击。

  只有一丢丢!

  “不过……”

  梁山伯见马文才脸色又不好了,连忙找个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他叹着气说道:“丙科那边人多口杂,资质才德又良莠不齐,祝兄乡豪出身,人又单纯,怕是待不到两天就……”

  “就是该让她知道吃点苦,她才会知道丙科不是那么好待的!”

  马文才冷下脸。

  他也不知道她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要和那些人厮混在一起!

  梁山伯无奈一笑。

  他虽然不知道马文才和祝英台为何会弄到分房而睡的地步,但察言观色之下,也大致猜出大概是为了祝英台选择读丙科的缘故。

  像他们这样的人,会觉得去丙科那种全是庶民的地方,跟去了猪圈也差不多吧?尤其马文才这种自持身份的人……

  就连傅歧这样放达的,都会觉得从丙科找个人为他洒扫都是轻贱了自己,更何况是去上课。

  他们这样的人家,会不会算账又算得上什么呢?

  有的是人为他们算。

  更何况,丙科那边……

  梁山伯想起几年前自己刚入丙科就读的时候,风气实在是算不上好,也不知道这几年过去,有没有好一点。

  也许祝英台确实是士族中的异类,对他们这样的寒门之人有种天然的好奇和怜悯,可对于很多人来说,即便是“怜悯”,也是一种让人愤怒的东西。

  不知道他在丙科绕一圈回来,是不是会成为和马文才一样的人呢?

  想到这个,梁山伯的眼前就浮现出那个眼神清澈单纯的小少年来,眼中忍不住露出了同情的表情。

  马文才也是人精,看到梁山伯的表情,心中就微微一沉。

  是夜,虽然马文才宿在了外间,可是向来睡眠很浅的梁山伯,依旧听到了半夜里外间那人不停翻身的声音。

  ***

  马文才和祝英台吵架了,目测原因应该是祝英台抢了马文才丙科第一,让他没有三科魁首,所以得罪了马文才……

  当听到这样的消息不知为何在到处流传时,马文才活生生捏断了自己的笔。

  马文才想三科都第一是为了一鸣惊人,如今一鸣惊人倒是做到了,却是以他最不愿意的一种方式。

  走在教授甲科的东馆里,马文才总觉得路过自己的每一个人都在看他,而每一个人的眼神里都是深深的探究之意。

  这绝不是什么错觉。

  这样的感觉让马文才越发将自己的脊梁挺得笔直,他原本就身形高大,相貌出众,即便和所有人一样穿着馆里统一发放的白色儒衫,也能让人感受到迫人的气势,不敢与之对视。

  马文才就这样维持着“骄傲”的姿态,端方地坐入了第一排最前方属于第一名才能入座的位置中,安静地等候着讲士们的到来。

  入座之时,马文才右手边相邻的士子打量了他几眼,引得他扭头相顾,那人明显也是士族出身,一脸脂粉一身熏香,见马文才看向他,微微拱手一笑示意:“在下吴县顾烜,孙吴丞相顾雍之后。”

  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却俨然一副大人做派。

  会稽顾氏是出了名的大族,但自前朝起顾家已经渐渐走下坡路,出仕者渐稀,所以能够蒙荫入国子学的人数也大不如前。

  想要博个“天子门生”的名头,也是寻常。

  马文才之前已经看过甲科所有人的名单,会稽顾烜是甲科第三,所以在他的右手边,左手边的是第二的褚向,目前还没前来。

  对于这种人情往来,马文才早已经轻车熟路,也笑着回应:“吴兴马文才,家父……”

  “兄台就不必报家门了,现在这东馆里,还有不知道马兄的人吗?”

  顾烜似是热心的套着交情,脸上的脂粉笑的嗖嗖直掉,露出鼻尖一点点本来的黄色皮肤。

  马文才本身不黑,也不好“弱质风流”这一口,知道如今天下还不算太平的他从小甚至苦练武艺,涂脂抹粉这种事是不做的。

  所以看到顾烜脸上掉粉,心中微微有些不适,但还是维持着脸上的笑意不变。

  毕竟对方说的是夸赞他的话,也确实值得人高兴。

  但他接下来说的话很快就让马文才差点绷不住笑意了。

  “马兄的事我也听说了,真是可惜啊,差一点就三科魁首,会稽学馆建馆以来,还没有过三科都第一的学子呢……”

  他惋惜地看着马文才,似是想安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