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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云耿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带弓箭,穿着一身灰色的棉麻衣裳,他又看了看一向聪敏的妹妹,知道自己刚才的谎言一定早就被她识破了,愈发觉得尴尬,笑着回道:“昨天我太高兴了,喝多了,早晨出门的时候还没醒过神来,这才想起来,我出门忘了带弓箭了,也忘了换衣服了,甚至忘了今天你们还要回去呢,我得赶紧回家准备去了。”

  说完,云耿连一口茶都没喝,就起身匆忙离开了。走在回家的路上,春光洒在他肩上,云耿不禁叹道:我这是怎么了?一定让漓儿看笑话了……

  回到家中,一进门就被母亲桑兰逼问:“大清早,脸也不洗,衣服也没换,这是急着去哪儿了?是不是去山坳的木屋里看她了?”

  “是,我担心余大树欺负她。”被桑兰连番逼问,云耿阴沉着脸,低声回道。

  “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余大树是她的丈夫,那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她昨天才过门,你今天一大早就去看她,你就不怕外人知道了会笑话你吗?你这个当大哥怎么如此没有分寸?”桑兰生气地训道。

  云耿不想听母亲的训叨,想起刚才在木屋里对妹妹撒谎了,也一定被她看出来了,他一时也无颜面再面对妹妹,一会儿她就要跟余大树来家了,他也不想面对漓儿这样水灵聪敏的姑娘嫁给了憨直木讷的余大树的事实。

  “娘,我去山里头打猎去了,一会儿漓儿他们来了,您就告诉他们,我有急事出去了,让他们不用等我了。”说完,云耿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换了身行头,背着弓箭出门了。

  来到深山里,云耿像发了狂一样猎杀山间的猎物,他觉得自己的胸口有一团无明火,他必须发泄出来,当一只只活蹦乱跳的野兽在他眼前倒下,他仿佛才觉着内心痛快了些许。

  傍晚时分,云耿背着猎物准备回家了,明明可以走小路快些回家,他偏偏绕路走到竺漓和大树的木屋所在的那片山坳,他没有下山坳里去,而是站在山坡上俯视着山坳里的那间独门独户的小木屋,木屋屋顶的烟囱里升起了炊烟。

  夕阳西下,木屋屋顶飘着炊烟,晚风吹起他腮边的长发,云耿的内心莫明地失落,他朝那木屋望了几眼,闭了闭眼睛,朝回家的路走去了,只是内心暗自叹道:不知道漓儿可还习惯新的生活……

  天快要黑了,余大树又被赶到别的房间去睡了,竺漓不喜欢他,没有办法接受他。转眼阴历十五到了,竺漓有些担忧了,余大树并不知道她的秘密。然而余大树早就听说过竺漓每逢阴历十五就会被妖怪掳走的传言,为了护住自己的妻子,天没黑,他就把所有的门窗都锁得严严实实的,还把白天磨好的大刀背在了身后,这个胆小木讷的男人做好了誓死保护妻子的准备。

  第011章:阴历十五命案

  竺漓知道余大树胆小,她担心余大树看见来掳她的怪物会吓破胆,虽然不喜欢这个“假夫君”,但也不希望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害了他的性命。竺漓趁余大树乖乖回到他的房间的时候,在他房门外上了把锁,将他锁在了里边。

  然而竺漓不知道他的哥哥此时就守在木屋门外的一棵老树下,和以前一样,保护着她,只是如今,他只能在暗地里偷偷护着她。云耿也不明白自己为何非要躲起来,他明明可以以大哥的身份走进那间木屋……

  天黑了,竺漓睡着了,当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林子里一块大石旁边,她从地上爬了起来,看见自己双手满是血,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认出了这片林子,她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在山涧里照见了自己的脸,脸上也到处是血,她慌忙洗干净了手上和脸上的鲜血,快步朝回木屋的方向跑去,虽然把余大树锁了起来,但是她还是担心他会出事。

  半路上遇见了上山来寻她的云耿,等他们跑回家的时候,发现那房门依旧是锁着的,打开房门一看,那余大树还睡在木床上,只是走近一看,余大树的脸色惨白,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像是死了。

  云耿碰了碰他的身体,发现他的身体已经僵硬了,余大树死了。竺漓觉得是她害死了余大树,心里顿生愧疚,想起平日里他对她的尊重和忍让,更是觉得自己欠了这个老实憨实的男子许多。

  忽然,竺漓看见余大树身上盖的被子的被角在滴血,她掀开了他身上的被子,发现他的上半身是赤裸的,胸膛里面的内脏和肠子都被掏空了,如此血腥残忍的画面印刻在竺漓的双眼里,她吓得说不出话来,只是转身看了看房间里面唯一的那扇窗户,窗户是从里面被木板钉死了的,房门也是从外面锁起来的,而只有她有钥匙,想起自己从林子里醒来的时候,脸上和手上还沾满了血……

  “难道,难道是我杀了他?”竺漓红着眼眶看着云耿,疑惑而恐慌地问道。

  云耿也被眼前余大树的惨状惊得怔住了,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拿起被子迅速盖上了余大树的尸身,快速地用床单和被子把余大树的尸体包裹了起来,扛在了背上,对竺漓说道:“漓儿,你别胡思乱想,你怎么会杀人呢?这一定是妖怪干的,我得把他背出去埋了。”

  说完,云耿就背着余大树的尸体往门外走去,竺漓看着他的背影大声喊道:“你站住!如果他是被妖怪害死的,你为什么要这么着急把他背出去埋了?!他可是余家的大少爷,他死了,不应该先通知他的父母吗?难道哥哥是怕他们家里人把我抓起来?哥哥也觉得他是我杀的……”

  “不是的,不是的,漓儿,你等哥哥先把他埋了,再回来跟你解释……”云耿回头看了一眼竺漓,低声解释道,就背着余大树的尸体匆匆地走出了大门。

  “哥哥!”竺漓快步跑上前追了过去。

  “别跟着我!听话!我很快就回来了。”云耿回头对竺漓说道。

  竺漓坐在木屋门口等着哥哥,直到天黑,也不见哥哥回来,她锁了大门,走夜路回到了泗水村的家里,发现娘亲桑兰就坐在屋内的木桌前的油灯下,桑兰看见竺漓一个人跑回来了,看着她问道:“怎么是你?你哥呢?”

  “娘,哥有没有回来过?”竺漓不知道该不该把余大树死了的这件事告诉娘亲,她想先找到哥哥,听哥哥的意见。

  桑兰起身走到门口,看着门外的夜色,叹了口气,背对着竺漓说道:“你哥哥昨天晌午出的门,到现在还没回来过,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竺漓不懂娘亲想说什么,走到她身旁,看着她的脸认真地问道。

  桑兰把到嘴边的话吞回了肚子里,沉默着摇了摇头,只是心里叹道:“我以为你哥哥带你走了呢……”

  “漓儿,你哥哥去找过你了吧?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去哪儿了?天黑了,也不知道回家。大树呢?他没陪着你来?”桑兰看着竺漓的眼睛,疑惑地问道。

  竺漓脑海里全是余大树胸膛被掏空的模样,越想越害怕,也不敢抬头看娘亲的眼睛,只是吞吞吐吐地回道:“我……我们……大树……”

  桑兰盯着竺漓的脸色,她了解这个孩子的脾性,几年前她无意打断了余二狗的腿后也没见她这么紧张这么语无伦次过,这是她第一次发现竺漓变得这么慌张,看来是出大事了,桑兰脑海里第一个反应就是怀疑云耿跑去山坳木屋里想带走竺漓,受到了大树的阻拦,他们二人起了冲突,云耿意外将大树打死了……

  桑兰瞪了一眼竺漓,连忙将大门关上了,要知道这个村子里,平日天黑了,家家户户都不习惯关门的,因为民风淳朴,没有“梁上君子”。

  “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关上大门后,桑兰拉着竺漓来到了她的房间,把房门也关上了,看着她的那双大眼睛着急地问道,心里却在暗暗埋怨:这个害人不浅的野丫头,把她嫁出去也还是不能安宁!

  除了云耿,桑兰就是竺漓最亲最信任的人了,在她心底,桑兰就是生她养她的亲娘,她看着桑兰老实答道:“娘,大树死了,今天早晨我从林子里跑回家的时候,就发现他死了!肚肠都被掏空了……哥哥,哥哥背着他的尸体出去了,说埋了余大树后,他就回来。”

  桑兰听完竺漓的回答,只觉得她的天都要塌了下来,脚下差点没站稳,好在竺漓及时扶住了她,她藏住了心中早就埋下的对竺漓的恨,只是轻轻地松开了竺漓搀扶她的双手,叹息着低声问道:“人是你杀的吗?”

  “我,我不知道,我没,没想杀人!”竺漓看着桑兰的眼神,害怕地回道,那一刻,她平生头一次觉得,娘亲的眼神是那样冰冷。

  桑兰看着竺漓慌乱的眼神,知道这个孩子这一次是彻底吓得六神无主了,云耿这个时候又不在……

  “又是你闯的祸!你在家老实呆着,我出去找你哥哥,听见没有?在家呆着!”桑兰瞪着竺漓说道,说完就出门了,拿了平时都不怎么用的大门锁,走到大门外的时候,她特地把大门锁了起来,将竺漓锁在了屋子里了。

  桑兰往族长家的方向快步走着,想起十四年前,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云耿和他爹一齐打猎回来,那时候六岁的云耿怀里抱着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

  那时候,桑兰已经怀孕七个月了,桑兰看着那女婴,觉得她可怜,身上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裹在她身上的衣服还是云耿的衣服,想必刚捡到的时候,是没有穿任何衣物的,在昏黄的灯下,桑兰拿出了她为自己肚子里面的孩子亲手缝制的小棉衣,小心翼翼给女婴穿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