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恶贯满盈
第九十五章 恶贯满盈
上午十一点，播音组召开了全员会议，危机公关的反应速度还挺快的。事主仇剑、小晴和王乔都没有出席会议，其他同事也都各怀心事、面面相觑。
一向和颜悦色的播音组组长赵言，脸色前所未有的严峻：“相信在座的各位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在这里要提醒大家，大家不要私下传播那些照片，毕竟是我们的同事，大家要手下留情。这件事对电台造成了很恶劣的影响，我们将努力把负面影响降到最低。台里将对这件事进行调查，在调查结果没有出来之前，仇剑、李小晴和王乔暂时停职。”
一下子有三名播音员被停职，意味着人事调整不可避免。出事的三位，涉及的节目共有三档，赵言详细说明了由谁顶班，“从明天开始，王乔和仇剑晚上七点到九点档的《影视大明星》，由苏悯和林鸣天代班。仇剑和李小晴下午两点到四点档的《音乐星空》，由季墨和邹希代班，易茹代替李小晴，和阿正一起做早晨七点到九点档的《早安上海》……”
最后，赵言再次声色俱厉地警告大家：“各司其职，不许在平台上议论这件事！”
从会议室出来，所有人都在消化这微妙的节目调整，几位新人成了受益者，因为每个人都有两档节目在手，所以也不用再去兼做责任编辑了。
来不及琢磨更多，苏悯就和易茹一起坐进了直播间，做《午间休闲时光》的两小时直播。从直播间出来，她立刻去找鸣天，商量晚上的《影视大明星》该做什么准备。
苏悯才发现，自己面临的是十分严峻的挑战。《午间休闲时光》是点歌节目，主要考验的是和听众互动的能力，《影视大明星》却是访谈节目，每期都会邀请一位影视明星来节目里聊天，在聊天的间隙放歌。而这天晚上，她和鸣天要采访的是一位因为出演家庭暴力片、走在街上都会被观众暴打的“老戏骨”，不赶快做好准备怎么行？
这天夜里，苏悯十一点才爬上msn，汪云政已经在线上挂着。
“怎么那么晚才来？”汪云政已经等了她很久。
“以后我有一档晚上的节目了，《影视大明星》。”苏悯倦倦地说。
“那你过不了‘早睡早起身体好’的日子了！”这句“早睡早起身体好”，是光华大学BBS的名句，每个站友下线的时候，多半都会跳出来这句，可真正能做到的却没有几个。
“我们电台的事，你知道了吧？”苏悯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了口。
“全中国的网民都知道！”汪云政呵呵一笑。
苏悯向汪云政虚心请教：“我不太懂网络上的游戏规则，出事的第一时间，就有照片里的女孩报警了，爆料人会被抓住吗？”
“应该没问题，根据IP地址顺藤摸瓜。这个仇剑欠下那么多情债，从图片上看得出来，有些女孩根本不是自愿的，很可能是有人要报复他，只可怜了那些被曝光的女人。”汪云政感叹道。
“其实，这家伙也曾经对我花过一点心思……”苏悯心有余悸地说。
“什么？！”汪云政吃了一惊，“没吃亏吧？”
“没有，因为有同事已经和我念叨过他的那些破事，所以我一直不理他。”
汪云政暗暗松了口气。其实，这天傍晚，当他在同事的怂恿之下打开这个爆红网络的图片集，心里不是没有打鼓，万一里面有苏悯该怎么办？翻到最后一页，没有苏悯，他悬着的心才终于归位。当然，他不可能把这一层担心告诉苏悯，光是这么想，已经是对她很大的亵渎。
在汪云政的心目中，苏悯不算软弱，却十分天真，时常能激起他的保护欲望。他认真地提醒她：“苏悯，对朋友好一点，不要太相信别人，即使是那些对你很好的人，也不能完全相信。”
“那我是不是也不能相信你了？”
他沉默了很久，“你觉得呢？在你面前，我也算是久经考验了。”
“噗……你是不是要去八宝山了？”
苏悯十二点钟准时下线、上床，可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觉得自己正在一点一点陷进去，她对汪云政的信任和依赖越来越严重，这个男人已经成了她生活的支柱，她似乎再也寻不到什么别的支点。难道她真的是那种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女人吗？
之后的几天，播音组虽然暗流涌动，但表面上风平浪静。小晴和王乔都没有来上班，赵言轻描淡写地说，她们都请了长假，苏悯拨打王乔的电话，她的手机已经关机。
周末，苏悯去“零点”酒吧听郑昊唱歌，鸣天悄悄告诉苏悯，案件有了进展。
“你怎么会知道的？”因为部门里禁止讨论，苏悯没听到过任何风声。
“我舅舅就在公安局工作，了解到一些情况，这些事不能在聊天工具上说，只能当面讲。我知道你是一个能守得住秘密的人。”鸣天心里有数，许多女人嘴上挂着“你告诉我，我保证不告诉别人”，一转头就会按捺不住，把秘密吐露出去，然而，他了解苏悯，她不是这一类女人。
“你放心，我不会乱说。”
“爆料人找不到，因为盗取仇剑QQ号和把照片传上网络的，是一个来自美国的IP，警方再给力，也没办法查到美国去。”音乐响得震耳欲聋，鸣天只能凑到苏悯的耳边说给她听，“警方拿到了仇剑的所有照片，发现仇剑QQ加密相册里的照片只有一部分被公之于众，还有另一部分没有公布，王乔比较幸运，小晴比较倒霉。警方一开始就怀疑，是那些图片没有被发布的女孩找人做的，所以才会第一时间就找到了王乔。”
“这样的思路倒是没有错……”苏悯点了点头。
“不过，所有的女孩都不承认是自己找人做的，警方认为，很可能是某个受害女孩，让身在海外的亲友做了这件事，目的是惩罚仇剑，究竟是谁做的，也许永远都会是一个谜。这个女孩够豁得出去的，就算她的照片没有在网上流传，但是也被警察看过了。”
“那仇剑呢？不能就这么放过他！”苏悯愤懑难当地说。
“仇剑这次遇到了大麻烦，照片里的女主角们被警方一个个找到问询，包括王乔在内，共有十二个女孩控告仇剑，那些被他祸害过、又惨遭曝光的女孩，个个都想把他大卸八块！”鸣天露出了一抹浅笑，“这恶贯满盈的混蛋，肯定是要把牢底坐穿了！”
周五下午，苏悯就要下班，办公室里突然闯进来两个气势汹汹的人，原来是李小晴和她的父亲，父女俩大闹办公室，指着赵言的鼻子叫骂。
小晴的父亲骂功了得，上纲上线：“你们单位出了这样的罪犯，你们这里就是犯罪窝点，赵言，你就是最大的包庇犯！你们这一屋子男盗女娼，我女儿了如指掌！如果你们不让我女儿恢复工作，我们就闹到上头去！砸光你们的饭碗！”小晴不说什么，只是嚎啕大哭。
后来，父女俩又到台长那边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个精彩的下午才宣告收场。就算他们不闹，赵言也已经焦头烂额了，出了这样天大的丑事，明珠广播电台的台长都被市里点名批评了，管理失职的赵言也背了个处分，事业进阶是没有希望了，能保住原位已经谢天谢地。
一个月后，坚韧的小晴挺过了风口浪尖，如愿恢复了工作，但她望着同事们的目光却时常充满怨毒，似乎每个看过她**的人，都和她有仇。
王乔和一群受害的女孩一起，上法庭控诉仇剑的罪行，案件不是公开审理的，她们的隐私受到了保护。案件的社会影响力很大，仇剑最终被判处十五年有期徒刑，大快人心！
十月底，王乔约苏悯在人民广场的一家咖啡馆见面，摘掉墨镜，苏悯差点没认出她来，熬过了两个月炼狱般的日子，王乔已经不再是那个珠圆玉润的女孩。
“苏悯，我是来向你道别的，我要去意大利读书了。”王乔的声音有点沙哑。
“哪个大学？”苏悯并不意外，对于王乔来说，离开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米兰大学。我先到那边读半年语言，然后再去经济系学习。”
“小乔，你很勇敢！”苏悯心中酸涩。
“过去的我，已经死了……”王乔扯了扯嘴角，“我最近时常做梦。梦里，你在酒吧的舞台上唱那首《Crazy（疯狂）》，唱得很好听，整个酒吧都人声鼎沸。后来，我和……那个人……去找你和鸣天的茬，鸣天说，他和你要送我回家，梦里的我，留在了你们身边……”
泪流满面的苏悯完全失语，那是王乔这辈子最后悔的一夜，但发生过的事，就无法逆转，改变过的人生轨迹，就再难复原。
眼下，王乔比苏悯还要坚强些，她拉住苏悯的手：“我怨恨过鸣天，因为他不爱我，也怨恨过你，因为你和他更亲近。这种怨恨，让我付出了代价。这些天，我想明白了，我所怨的，不过是自己没能达成愿望，就发泄到别人身上。我感谢那个盗图、发图的人，让我清醒，还我自由。”
上午十一点，播音组召开了全员会议，危机公关的反应速度还挺快的。事主仇剑、小晴和王乔都没有出席会议，其他同事也都各怀心事、面面相觑。
一向和颜悦色的播音组组长赵言，脸色前所未有的严峻：“相信在座的各位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在这里要提醒大家，大家不要私下传播那些照片，毕竟是我们的同事，大家要手下留情。这件事对电台造成了很恶劣的影响，我们将努力把负面影响降到最低。台里将对这件事进行调查，在调查结果没有出来之前，仇剑、李小晴和王乔暂时停职。”
一下子有三名播音员被停职，意味着人事调整不可避免。出事的三位，涉及的节目共有三档，赵言详细说明了由谁顶班，“从明天开始，王乔和仇剑晚上七点到九点档的《影视大明星》，由苏悯和林鸣天代班。仇剑和李小晴下午两点到四点档的《音乐星空》，由季墨和邹希代班，易茹代替李小晴，和阿正一起做早晨七点到九点档的《早安上海》……”
最后，赵言再次声色俱厉地警告大家：“各司其职，不许在平台上议论这件事！”
从会议室出来，所有人都在消化这微妙的节目调整，几位新人成了受益者，因为每个人都有两档节目在手，所以也不用再去兼做责任编辑了。
来不及琢磨更多，苏悯就和易茹一起坐进了直播间，做《午间休闲时光》的两小时直播。从直播间出来，她立刻去找鸣天，商量晚上的《影视大明星》该做什么准备。
苏悯才发现，自己面临的是十分严峻的挑战。《午间休闲时光》是点歌节目，主要考验的是和听众互动的能力，《影视大明星》却是访谈节目，每期都会邀请一位影视明星来节目里聊天，在聊天的间隙放歌。而这天晚上，她和鸣天要采访的是一位因为出演家庭暴力片、走在街上都会被观众暴打的“老戏骨”，不赶快做好准备怎么行？
这天夜里，苏悯十一点才爬上msn，汪云政已经在线上挂着。
“怎么那么晚才来？”汪云政已经等了她很久。
“以后我有一档晚上的节目了，《影视大明星》。”苏悯倦倦地说。
“那你过不了‘早睡早起身体好’的日子了！”这句“早睡早起身体好”，是光华大学BBS的名句，每个站友下线的时候，多半都会跳出来这句，可真正能做到的却没有几个。
“我们电台的事，你知道了吧？”苏悯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了口。
“全中国的网民都知道！”汪云政呵呵一笑。
苏悯向汪云政虚心请教：“我不太懂网络上的游戏规则，出事的第一时间，就有照片里的女孩报警了，爆料人会被抓住吗？”
“应该没问题，根据IP地址顺藤摸瓜。这个仇剑欠下那么多情债，从图片上看得出来，有些女孩根本不是自愿的，很可能是有人要报复他，只可怜了那些被曝光的女人。”汪云政感叹道。
“其实，这家伙也曾经对我花过一点心思……”苏悯心有余悸地说。
“什么？！”汪云政吃了一惊，“没吃亏吧？”
“没有，因为有同事已经和我念叨过他的那些破事，所以我一直不理他。”
汪云政暗暗松了口气。其实，这天傍晚，当他在同事的怂恿之下打开这个爆红网络的图片集，心里不是没有打鼓，万一里面有苏悯该怎么办？翻到最后一页，没有苏悯，他悬着的心才终于归位。当然，他不可能把这一层担心告诉苏悯，光是这么想，已经是对她很大的亵渎。
在汪云政的心目中，苏悯不算软弱，却十分天真，时常能激起他的保护欲望。他认真地提醒她：“苏悯，对朋友好一点，不要太相信别人，即使是那些对你很好的人，也不能完全相信。”
“那我是不是也不能相信你了？”
他沉默了很久，“你觉得呢？在你面前，我也算是久经考验了。”
“噗……你是不是要去八宝山了？”
苏悯十二点钟准时下线、上床，可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觉得自己正在一点一点陷进去，她对汪云政的信任和依赖越来越严重，这个男人已经成了她生活的支柱，她似乎再也寻不到什么别的支点。难道她真的是那种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女人吗？
之后的几天，播音组虽然暗流涌动，但表面上风平浪静。小晴和王乔都没有来上班，赵言轻描淡写地说，她们都请了长假，苏悯拨打王乔的电话，她的手机已经关机。
周末，苏悯去“零点”酒吧听郑昊唱歌，鸣天悄悄告诉苏悯，案件有了进展。
“你怎么会知道的？”因为部门里禁止讨论，苏悯没听到过任何风声。
“我舅舅就在公安局工作，了解到一些情况，这些事不能在聊天工具上说，只能当面讲。我知道你是一个能守得住秘密的人。”鸣天心里有数，许多女人嘴上挂着“你告诉我，我保证不告诉别人”，一转头就会按捺不住，把秘密吐露出去，然而，他了解苏悯，她不是这一类女人。
“你放心，我不会乱说。”
“爆料人找不到，因为盗取仇剑QQ号和把照片传上网络的，是一个来自美国的IP，警方再给力，也没办法查到美国去。”音乐响得震耳欲聋，鸣天只能凑到苏悯的耳边说给她听，“警方拿到了仇剑的所有照片，发现仇剑QQ加密相册里的照片只有一部分被公之于众，还有另一部分没有公布，王乔比较幸运，小晴比较倒霉。警方一开始就怀疑，是那些图片没有被发布的女孩找人做的，所以才会第一时间就找到了王乔。”
“这样的思路倒是没有错……”苏悯点了点头。
“不过，所有的女孩都不承认是自己找人做的，警方认为，很可能是某个受害女孩，让身在海外的亲友做了这件事，目的是惩罚仇剑，究竟是谁做的，也许永远都会是一个谜。这个女孩够豁得出去的，就算她的照片没有在网上流传，但是也被警察看过了。”
“那仇剑呢？不能就这么放过他！”苏悯愤懑难当地说。
“仇剑这次遇到了大麻烦，照片里的女主角们被警方一个个找到问询，包括王乔在内，共有十二个女孩控告仇剑，那些被他祸害过、又惨遭曝光的女孩，个个都想把他大卸八块！”鸣天露出了一抹浅笑，“这恶贯满盈的混蛋，肯定是要把牢底坐穿了！”
周五下午，苏悯就要下班，办公室里突然闯进来两个气势汹汹的人，原来是李小晴和她的父亲，父女俩大闹办公室，指着赵言的鼻子叫骂。
小晴的父亲骂功了得，上纲上线：“你们单位出了这样的罪犯，你们这里就是犯罪窝点，赵言，你就是最大的包庇犯！你们这一屋子男盗女娼，我女儿了如指掌！如果你们不让我女儿恢复工作，我们就闹到上头去！砸光你们的饭碗！”小晴不说什么，只是嚎啕大哭。
后来，父女俩又到台长那边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个精彩的下午才宣告收场。就算他们不闹，赵言也已经焦头烂额了，出了这样天大的丑事，明珠广播电台的台长都被市里点名批评了，管理失职的赵言也背了个处分，事业进阶是没有希望了，能保住原位已经谢天谢地。
一个月后，坚韧的小晴挺过了风口浪尖，如愿恢复了工作，但她望着同事们的目光却时常充满怨毒，似乎每个看过她**的人，都和她有仇。
王乔和一群受害的女孩一起，上法庭控诉仇剑的罪行，案件不是公开审理的，她们的隐私受到了保护。案件的社会影响力很大，仇剑最终被判处十五年有期徒刑，大快人心！
十月底，王乔约苏悯在人民广场的一家咖啡馆见面，摘掉墨镜，苏悯差点没认出她来，熬过了两个月炼狱般的日子，王乔已经不再是那个珠圆玉润的女孩。
“苏悯，我是来向你道别的，我要去意大利读书了。”王乔的声音有点沙哑。
“哪个大学？”苏悯并不意外，对于王乔来说，离开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米兰大学。我先到那边读半年语言，然后再去经济系学习。”
“小乔，你很勇敢！”苏悯心中酸涩。
“过去的我，已经死了……”王乔扯了扯嘴角，“我最近时常做梦。梦里，你在酒吧的舞台上唱那首《Crazy（疯狂）》，唱得很好听，整个酒吧都人声鼎沸。后来，我和……那个人……去找你和鸣天的茬，鸣天说，他和你要送我回家，梦里的我，留在了你们身边……”
泪流满面的苏悯完全失语，那是王乔这辈子最后悔的一夜，但发生过的事，就无法逆转，改变过的人生轨迹，就再难复原。
眼下，王乔比苏悯还要坚强些，她拉住苏悯的手：“我怨恨过鸣天，因为他不爱我，也怨恨过你，因为你和他更亲近。这种怨恨，让我付出了代价。这些天，我想明白了，我所怨的，不过是自己没能达成愿望，就发泄到别人身上。我感谢那个盗图、发图的人，让我清醒，还我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