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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对不起你

第八十九章 对不起你

之后的两个小时,苏悯心乱如麻,她逼着自己把串词写好,发给易茹,易茹捕捉到她状若梦游的表情,觉得好笑:“发生什么事了?也是前男友要吃回头草?”

苏悯也不想隐瞒:“没有回头草那么严重,只是约我吃顿饭而已。”

“你对他还有感觉吗?分手多久了?”易茹难得八卦一回。

“分手四年了,感觉还有,但应该不是爱了。重点在于,他结婚了。”

易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苏悯心里一惊,看来,这戳到了易茹的痛处。易茹苦笑一下,语重心长地说:“不要见他,说什么‘分手之后还能做朋友’,是骗人的鬼话,如果勉强做朋友,总有一方要牺牲得很惨,就算旧情复燃,也可能把两个人都烧个干干净净!”

“好,那我今天要早点走了。”苏悯开始整理东西。

易茹把手一挥:“立刻马上闪人,也不要再接他的电话。”

苏悯走出明珠广播电台大厦的时候,刚刚四点三十分。这一日,她素面朝天,身着一条休闲范儿的蓝色波点裙,裹了一条同色系的披肩挡风,平底鞋健步如飞地奔下台阶。她打卡出了大门,一抬头就停下了脚步,汪云政正靠在一辆闪闪发亮的轿车旁边,笑看着她。

她想要向新家的方向走去,步行回家只要十分钟而已,但她没能挪动双腿。汪云政走向苏悯,没有像以前那样把她的背包拿下来,提在手里,他在离她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笑着说:“我记得你喜欢吃肉,我知道一家很棒的新疆菜馆,已经订好了位子,赏个光吧!如果你不去,我就自己把一整只烤羊腿都吃光。”

苏悯踌躇片刻,还是上了他的车,她没有坐在副驾驶座,而是像坐出租车那样坐在了后排。车里宽敞干净,黑色的内饰,黑色的座椅,挡风玻璃前的平台上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一包餐巾纸。苏悯禁不住发问:“你多久洗一次车?居然从里到外这么干净?”

“银色车子耐脏,一周一次,今天早晨刚刚洗过。”

苏悯心里暗叹:这个人的洁癖还是那么严重!台里的那些男同事,经常攀比谁的车更脏,到了黄梅季节,最夸张的甚至两个月都不洗车,原本是糖果白的车,被保安误认为是灰色的。

几分钟就开到了港汇广场,汪云政在地下车库停好车,他们一起坐景观电梯上楼,他认真打量着她,禁不住有点出神。眼前的女孩,眉似远山不描而黛,唇若涂砂不点而朱,眼如深潭,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那么熟悉,又有点陌生,他微笑着说:“这条裙子真漂亮,你好像长高了几公分?”

“进大学之后长高了四厘米。”苏悯突然产生了面对长辈的错觉。

“还是不能穿高跟鞋?颈椎还经常疼吗?”

“不经常疼,不过腰椎间盘也不太好了,去年秋天烤过一阵微波。”

“要注意一点,多活动活动……不过,你一专心起来,就会把什么都忘了。”

苏悯印象里的新疆菜馆,一概都是路边的大排档,大盘鸡、羊肉串吃到爽的那种。汪云政带她来的这家新疆菜馆,别致得有点夸张,灯光幽暗,气氛暧昧,他们在角落里坐定,汪云政把菜单递到了苏悯的面前:“想吃什么?”

不和他客气,苏悯点了孜然羊肉、重辣羊肉串、干锅花菜和红枣酸奶,把菜单交还给他。汪云政又添了烤牛肉和馕饼,然后指着特调饮料说:“这里的特饮很有特色,是各种各样的鸡尾酒和果汁混合,有几种很好喝,你可以试试看。”

苏悯淡淡地说:“要保护嗓子,我不喝酒了。”

“可以为我破一次例吗?”

“在你面前,尤其不能喝。”

一时间,气氛变得尴尬。高中毕业时,她曾放心大胆地在他的面前喝得烂醉如泥,结果被他强行夺去了童贞。直到现在,那仍旧是她不愿回忆的一夜。

汪云政招呼侍者离去上菜,长长的沉默之后,他才终于开口:“原来,你还在怨我。”

“宽容”、“大方”,嘴巴一开一合,说起来容易,当真有机会与汪云政面对面坐定,苏悯才知道,自己终归无法释然,她有很多疑问,也有很多怨尤,“你说我们会有很多话说,说吧!”

他一口气喝掉了半杯橙汁,才终于从千头万绪中找到一条线索:“你大一的那年寒假,我打你家的电话,已经是空号,我去你家找你,发现你搬了家。”

苏悯的心颤抖了几下,原来,他是找过她的,但她又何尝没有找过?“我是搬了家,我给你家里打过几次电话,都没有人接,我以为你去你爸家里过年了,或者根本没有从日本回来……后来,大一暑假的时候,我又打你家的电话,你姑姑告诉我:你去赴宁悦的约会了。”

汪云政心里一疼,原来,他们有过重归于好的可能,可是怎么会虚掷了那么多年?“那年暑假,我从日本回来,宁悦回国探亲,来找我,我们见过几次面,后来她回了美国,我们就结束了……”

汪云政没说实话,将自己和宁悦的热恋略过不表。他还曾在那年冬天去过一次美国,和宁悦共度了一段缱绻缠绵的好时光,他们一起自驾游玩了科罗拉多大峡谷,在旧金山的渔人码头携手欣赏落日,在洛杉矶一起为NBA湖人队加油助威,在拉斯维加斯小赌怡情,宁悦甚至一时兴起,打算在赌城注册结婚,但是被汪云政笑着劝阻了:“结婚怎么能那么儿戏?等我们都毕业了,再来计划婚事吧!”直到发现宁悦其实已经有个意大利裔的男朋友,他们才不欢而散。

此时,苏悯和汪云政的面前已经摆满了一桌子菜,却没有人想动筷子,汪云政继续说道,“后来,我从蒋超那里要到了廖希言的电话,我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这样被人骂过。”

汪云政摇摇头,开启了他的另一段回忆。

2002年春节前,拨通廖希言家中的电话之后,汪云政通报了姓名,希言的声音瞬间从热情洋溢转变成充满敌意:“你想干什么?”

“我想问问苏悯的联系方式,能帮我个忙吗?”

廖希言沉默良久,似乎在忍,但还是发了飙:“我不会告诉你的!汪云政,你离她远一点,既然你已经和宁悦复合,就不要再去招惹苏悯。我早就和她说过,你是个混蛋,她不相信我,后来你果然证实了我有先见之明。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希望她和你在一块!”

虽然设想过廖希言的态度会不友好,但这样狗血淋头地被骂,还是汪云政没有预料到的,“原来你知道我和宁悦复合,你听谁说的?蒋超?那他应该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和宁悦分了。”

“我管你分了合了!分了你才能想起苏悯来?她去年七月一回到天津就找你,那时候你在干什么?和宁悦逍遥着呢?她一个月天天流血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什么天天流血?廖希言你把话说明白?”汪云政又惊又怒。

“和你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汪云政,我警告你不要再去纠缠苏悯,她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很相爱的男朋友,我从来没有见过她那么快乐、那么满足,你不要再破坏她的幸福!”

当汪云政把这通几年前的电话复述给苏悯,苏悯惨然一笑。希言那么讨厌汪云政,自然不可能为他和苏悯牵线搭桥。半年前,苏悯才敢把她和程峰的分分合合讲给希言,这时的希言已经成熟了许多,她心疼苏悯,却也能理解苏悯的选择。

汪云政压低声音问:“天天流血是怎么回事?你骗了我,根本没有立刻去医院对不对?”

苏悯瞬间明白了一切,这才是他在笔试中把她挑出来的根本原因吧!他想见她,只是因为快嘴的廖希言在他的心里打了一个结,让他以为欠了她什么,又不清楚到底是什么。

于是,苏悯决定亲手把这个结解开,“我到上海报到之后,月经就来了,之后一个月都没有干净,脸色也不好,后来我就怕了,一个人去了医院,检查下来没有什么大问题,可能是对避-孕-药的反应有点大,再加上到南方来读书有些水土不服,吃了些药,就没事了。后来,每个月的痛经都很厉害,以前是没有这么疼的。”苏悯平静地叙述,似乎在说别人的事情。

前因后果都在眼前铺开,汪云政眼圈发红,茫然地说:“我一直觉得你不够爱我,我一直害怕,我伤害了你,你会再次把我推开……悯悯,是我错了,是我对不起你……”

苏悯怔怔地看着他,他那么诚恳,居然令她于心不忍,原本她也想说些为过去做注脚的话,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饿了,我们可以开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