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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狱第一仵作第85节(1 / 2)





  流箭飞过,周平感觉自己要死了,几乎立刻吓得失禁,可看面前这个少年,别说害怕了,眼神变都没变。

  “你为什么……不怕?”他抖着声音,几乎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叶白汀笑了:“为什么?因为我也是男人,和你不一样!”

  周平:“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放我下去……”

  “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孤立无援,必死无疑了?”叶白汀不但没放过他,还干脆拉着他一起,跳到了墙头,“我便让你看看,真正强大的局,是怎样的!”

  只见他高高举起手,袖子滑下,亮出了漂亮白皙的手腕,他的皮肤和大雪几乎融在了一起,和腕间挂着的金铃铛相应成趣。

  小铃铛外面雕着胖胖的鱼,内里刻了个‘汀’字,随着他轻轻一晃——

  发出清脆声响,似夏日雨落屋檐,似春日溪水河畔,在这绵延雪花中,似乎多远都能听得到。

  “自明晰知道你们的计划后,我们就知道一定会有凶险,你们一定会趁京城空虚,攻击诏狱,我们也必须抓住这个时机,你们需要一个靶子,才能混水摸鱼,我们也需要盯着你们俩这个靶子,才能看清楚到底是谁在浑水摸鱼。现在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盯到了我头上,我又怕什么?”

  “不过就是个箭靶子,我愿意做!”叶白汀轻笑一声,“我成了靶子,我的伙伴不就安全了?人生每往前一步都可能是坑,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就在走向死亡,难道你就不走了么?我可是男人,你心里最尊贵的男人,为什么要害怕!”

  他手腕上的小铃铛不停的响,敌人箭矢咻咻破空,直奔这边而来!

  可今日大雪,视野不清晰,哪怕叶白汀就站在墙头,对方也只能听到声音,看不清人,刚要走近一些,就听到铃铛响的地方变了,好像到了西边?

  这些人一窝蜂的跑过去,这回离得特别近,箭射的可准可直,可只有破空声响,没有血花飞溅,也没有射到人。

  “嘿嘿孙子们!来追爷啊追爷啊——”

  墙头之上,是踩着特殊的轻功身法,风骚走位,任你箭来的多快多多,都能轻松躲过的大盗秦艽,他不但走位风骚,还特别会点评——

  “啧啧,左边第一排第二个,你那手不行啊,怎么还在抖?跟你那中风的祖父学的么?”

  “右边第二排第三个,你犹豫什么啊,直接来啊,莫不是也没长卵蛋,心气不足?”

  “跑到中间这个,啧啧啧,你说你哪来的脸站这位置?长得不行,脸不白腰不细手不软,也配让爷看一眼?呕——”

  秦艽入的是梁上君子的行,别的功夫再一般,轻身功夫可不能弱,那是你能追到的?想当年出师之战,为了秀一秀自己的本事,他连皇宫大内都偷过东西,一票宫里的侍卫都没追上,就这些歪瓜裂枣,做梦呢?

  他一边从容在各墙头上飞来跃去,一边笑话别人,还不忘晃动手上的小铃铛。

  他的小铃铛和娇少爷的没法比,是计划做好后,娇少爷特别向仇疑青申请的,不是金铃,是铜铃,颜色不如娇少爷的好看,样式也不如娇少爷的精致,上头也没有雕花刻字,连个头长的都粗壮很多,声音也更响。

  “孙子们,快来追爷爷啊,跑快点,你那裤裆里塞了秤砣么跑不动!”

  一众跟着声音跑的瞎子追着他,跑了好久才发现错了,又抓不到,射不中,只能骂骂咧咧。

  有那心眼多的,还冲叶白汀,冲秦艽喊话:“诏狱有什么好呆的?又脏又臭,别说娘们了,连点阳光都见不着,有什么意思?不如干脆出来,同我们一起,钱财美人,皆可随意!”

  外面的人不懂北镇抚司的事,他们这些‘关心的人’却早探到了,上次‘哗变’的事出了以后,指挥使请皇令,为北镇抚司添了一条规矩,但凡不是最大恶极,身扛刑罚的囚犯,都有机会将功折罪,只是这将功折罪难度很高,也不能随便走出北镇抚司,否则为他担保的锦衣卫便与他同罪,‘越狱之罪’——是要杀头的。

  而这些获得名额的囚犯,有一个共同的标记,就是手腕上的铃铛!

  别的不提,只要能把他们诱出来,就是成功!

  叶白汀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可惜我是宅男,就喜欢在屋子里呆着呢。”

  秦艽也立刻瞪了眼睛:“你们在说什么狗话!老子在这里有吃有喝,不用晚上冒着被抓的风险,自己出来找活狂……不对,老子才不是那目光短浅,离了肉就活不了的人,老子心中有义气,胸中有乾坤,纵是死了,也不跟外族的孙子为伍!”

  像是气着了,这回他不只是风骚走位了,手往衣服里一掏,不知道从哪儿翻出一堆泥丸子,‘咻咻咻咻咻’——

  暗器也很风骚,落点精准,打谁谁倒。

  他怎么能连累娇少爷丢命呢?就姓仇的那德性,怕不得天涯海角的追杀,要了他的命!

  他们擅长逃命的,最会看人了,知道什么样的人可以欺负一下,什么样的人必须得躲着走。

  申姜看着这俩人隔着墙头表演,气的眼睛都瞪圆了,秦艽就算了,一脚踩空摔死了也就摔死了,娇少爷怎么可以!他想再叫娇少爷,提醒一下快点回去,又怕被人抓着了把柄,这群狗日的贼子现在都盯着娇少爷呢,他再一喊,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他十分头疼,心里不停的念叨指挥使,您可快回来吧,把这心肝肉小宝贝拎回去,老子们实在整不了啊!您派活儿时也没说会这么难干啊……

  是,案情要紧,可是一时半会儿破不了不也死不了么,非得站在最危险的地方,吓得人心肝乱跳,真给箭射着了怎么办!娇少爷这么不听话,请指挥使务必回来,好好教训他一顿!

  攻击北镇抚司的人被遛了一会儿,终于回过味来,说不服就说不服呗,左右不也才两个人?再分不清人,声音也是只有两道的,他们分两边盯不就得了?

  于是队伍重新分配,有一小半,继续朝叶白汀包围过来。

  还没跑到位置,又乱了,这回他们听到的不是铃铛响,而是一阵琴声。

  石蜜并没有戴上小铃铛,他在上个案子里连杀数人,不在‘无大罪’之列,他本人也没那么在乎,连诏狱大门都没有出,就盘膝坐在门口,膝上是牛大勇从暖阁拿过来的七弦琴。

  捻挑抹拢,一曲《兰陵王入阵曲》铮弦而出!

  琴曲激烈铿锵,嘹亮浑厚,如珠通透,如铃清脆,如玉坚实,好似那金戈铁马中,有将军指挥若定,入阵而来,整个北镇抚司内外,士气无不激昂!

  攻击北镇抚司的人就愣住了,这……哪哪都是声音,让他们怎么找人!

  叶白汀眉睫间落了白雪,却一点都不影响他愉悦的心情。

  怎么控制小铃铛的响动是个问题,它可以引人来去,却很难隐去声响,想让人听不到,可以制造出更强大的声音……石蜜是乐师,承得母志,拜过名师,又在妙音坊工作,技艺岂是一般?

  他弹出来的琴声,不是简单的曲子,是乐浪!他弹出来的,是一个活生生的战场,是你我都在参与的故事!

  叶白汀微微抬头,迎着雪花,闭了闭眼睛。

  谢谢你们照顾我……谢谢你们信任我……谢谢你们保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