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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各种破碎

第139章 各种破碎

大吵一架之后,依菲和封云都不再说话。苏悯给航空公司打了电话改签,飞机转天上午九点飞,改签费十分可观,爱丁堡的旅馆预付费也打了水漂,损失了几千块钱,令苏悯有点肉痛,但她很快把这笔烂账抛在了脑后,有句话说得对,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冰冷的沉默令车上的三个人都十分疲惫,封云开始找茬说话,刚开始依菲不想理他,但后来封云说了句:“依菲,我有点累了,你再不和我说话,我的眼皮就要打架了,这车可怎么开?”依菲才开始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他们聊到了星座,依菲才恍然大悟:“原来你是金牛座!怪不得那么犟!真受不了你们金牛座的男人。”苏悯没有心情加入他们关于星座的讨论,她原本就是个不怎么迷信星座的人,不过,她却着实有几个笃信星座的朋友,有个女孩每周都去参加星座小组的讨论,一群星座迷坐而论道,任何事情都可以用星座来解释,大到国际时事,小到谈情说爱,这姑娘还开了家专门为人解读星盘的淘宝小店,生意十分火爆,外块财源滚滚。

这位星座达人对苏悯说过,苏悯既是口碑不佳的摩羯座,又是相当分裂的AB型血,原本应该有更加激烈极端的性格,像她这种纠结的程度已经算是很正常了,苏悯也觉得,自己是挺典型的摩羯座,刻板、闷骚、隐忍、现实、害怕改变……

看到苏悯默默无言,依菲也不忍心再继续闲聊,她拉起苏悯的手,又开始劝她:“你看我爸爸已经走了好几年了,妈妈也不在身边,身体又这么不好,你还有爸爸妈妈疼你,真幸福!这几年,我都看透了,在生老病面前,大情小爱都只是过眼云烟。”

苏悯对依菲笑笑,她只说“生老病”,没有提那个最可怕的字眼,是为了宽她的心。

封云把车停在温德米尔湖畔,他们三个到一家快餐厅吃午饭。

中国篮球名将王治郅曾打趣说:“听说英国的食谱是最薄的,一共有三道菜挺好吃,第一道菜是炸薯条,第二道菜是炸鱼,第三道菜是炸薯条配炸鱼。”许多英国人都超爱那油腻的炸鱼配薯条,因为它很便宜,还容易吃饱、方便外带。

在这家快餐厅里,炸鱼配薯条自然在菜单的显要位置,其他的主食包括热狗、汉堡、法式三明治和披萨,喝的东西有各式软饮料、咖啡和英式红茶。

为了开车精神些,封云点了浓缩咖啡、六寸披萨和薯条。依菲选了清淡的三明治和伯爵茶。苏悯一点胃口也没有,却自杀式地点了炸鱼配薯条和可乐。这是她来英国之后第二次尝试吃这个,第一次连半条鱼都没有吃完。依菲皱眉看着她:“你一个人吃不下去,就分一点给我们。虽然说油炸食品能令人产生微妙的幸福感,但炸鱼还是超过了咱们东方人的肠胃底线。”

这一回,苏悯把所有炸鱼和薯条一扫而光,看来,她是化悲痛为食量了。

下午四点,他们回到了康桥大学,在那条徐志摩曾留下“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著名河流上喝酒泛舟。康桥大学的建筑古典壮美,一座座古堡矗立在河道的两边。一次次把酒精融入血液,苏悯感觉心里没那么沉重了,该发生的总归要发生,该面对的总归要面对。身在万里之外,哭天抢地也没有用,不如留着力气回去好好照顾爸爸。

“你们看!”封云指着岸边的一处背对河面的长椅。这幅画卷的背景是巨大草坪上一座雄奇的城堡,前景是长椅上,五十岁左右的外国谢顶老男人正拥吻着一位年轻曼妙的东方女子。封云坏笑着说,“师生恋?婚外情?游客那么多,他们也不怕被拍下来,贴到网上去。”

依菲轻笑一声:“你这人怎么那么阴暗?他们是不般配,但也许就是真爱!你没听说过‘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吗?”

封云摇摇头:“文艺女青年,真服了你了!咱们好歹是在英国,麻烦你吟个十四行诗吧!”

苏悯旁观他们俩斗嘴,突然觉得自己是枚忧郁的电灯泡。

等他们快要上岸的时候,已是黄昏,苏悯更加伤感:“依菲,我不放心你,你后面的治疗要不要紧?不然就回国去治,至少有阿姨可以照顾你。”

“你不用担心我,一时半会还死不了。”依菲怆然地笑笑,“我的导师对我很好,经常来照顾我,同学们也经常过来帮我,在这里,我的心比在国内静,至少没有老妈整天唠叨着让我找人嫁了,也不用呼吸废气、吃有毒食品、喝超标的水。”

封云接过话茬,“苏悯,你放心好了,我会替你盯着她的。上回她接连睡了一天一夜,我们怎么敲玻璃,她都没有一点反应,我们几乎要把玻璃砸碎了,后来撬开了门,才把这个睡神弄醒。”

“他们以为我醒不过来了。”依菲居然还笑得出来,“我总是惊吓他们。”看到苏悯的眼泪已在打转,依菲对她摆摆手,“别哭,我这样都没哭,你哭什么?我好好休养一段,会好起来的。好长时间没有回国了,今年过年总归要回去看看我妈,到时候咱们在天津见。”

上岸之后,封云载着两个女子去了一家中餐馆,苏悯在伦敦吃过几次中餐,味道普遍不错,就是价格偏贵。一位中国留学生在这里当女招待,她把菜谱递给了他们。

“每个人点两个菜吧,苏悯你先!”依菲趴在餐桌上,显然是很累很累了。

“鱼香肉丝和宫保鸡丁吧!”根本不看菜单,苏悯就做出了决定,她话音刚落,依菲就锤着桌子大笑,“这么多年,你还是最爱吃这两个菜,也太专情了,真是好养活啊!”

苏悯自己也乐了。三个人谈笑风生吃完这顿饭,封云将苏悯和依菲送回宿舍,说好第二天早晨来接她们去机场,就把依菲的车开走了。

“他不住在宿舍区吗?”苏悯好奇地问。

“他去年在附近买了幢房子,当起了房东,有几个留学生师弟当了他的租客。”

“哇,真心有钱!”

“是啊,我没有旧病复发以前,都是在汉堡店、三明治店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地打工,来积攒去旅游的钱,所以我现在看到汉堡王、赛百味都很想吐。封云是二世祖,根本没为钱发过愁,父母是开连锁酒店的,他在北京开的车是保时捷Panamera。”

“这样的公子哥为你用心良苦,你真的不为所动吗?”

“苏悯,我想过了,我这辈子不嫁人了,如果不是真心喜欢的,也不会上床,我已经没那么需要男人了。等我硕士毕了业,就继续读博士,我很崇拜我的导师,就继续跟着他。读完了博士,我想去西藏支教,或者去国际公益组织工作,去非洲照顾小孩。”

“就你这身子骨,还想去西藏和非洲?”苏悯打断了她的美好设想。

依菲眯起眼睛笑了,“到时候看身体情况呗!扛得住就去!”

“我羡慕你。”苏悯痴痴地说,“未来充满各种可能,可以依着理想而活。”

“那是因为现实各种破碎啊!我又能怎么办呢?”依菲拉着苏悯的手,“等我去了西藏或者非洲,你一定要来看我,不许不管我。”

“那肯定的,你去了天涯海角,我也能逮着你。”

之前,苏悯在伦敦买了不少东西,心水的包袋买了三个,还购入工装鞋、羊绒围巾、衣服若干,给朋友、同事们代购的钱夹、包包、饰品还有一大堆,装箱就成了大问题。她和依菲一直打包到凌晨两点,才终于把所有东西都塞了进去。为了不超重,苏悯将自己没有用完的护肤品全部留给了依菲,部分旧衣服直接送进了宿舍区“支援非洲”的衣服回收箱。

只睡了三个小时,两个女人就被封云的电话铃声吵醒了。连早饭也顾不上吃,他们就去了希思罗机场。审税十分顺利,就要入关,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刻。

这时,苏悯生出了许多感触,她终于明白,到不了的地方才叫远方。

她第一次来到离家那么遥远的地方,而爱丁堡和高地对于她来说,更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所在,她错过了它们,会永远牵念着它们。而伦敦,也将是一个对她无比特别的地方,因为她最好的朋友,在这里苦着、乐着、活着。

苏悯紧紧地抱住依菲,她望着机场的穹顶,勉强忍住了泪水。

“保重身体,照顾好自己……”苏悯轻轻地嘱咐。

“放心,我会的。”依菲也耳语道,“给他一个机会……已经受过那么多伤,不在乎再多一道伤疤,别因为怕受伤,就错过一个可能幸福的机会。”她像在叮咛苏悯,又像在说服自己。

走出十步远,苏悯回过头,依菲正站在封云的旁边,脸上挂着微苦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