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刻骨忏悔
第179章 刻骨忏悔
苏悯突然觉得呼吸有点困难，似乎有一双手勒住了她的咽喉，“仇剑的QQ相册……”
“是我让一个美国的朋友去做的。”鸣天十分坦然地承认了，“因为我在电台茶室外面碰巧遇见仇剑在威胁王乔，我气不过，就自己先黑了进去，看到那些照片之后，我决定做点什么……”
苏悯大学刚毕业的那年，明珠广播电台发生了震惊全国的丑闻，同事仇剑的QQ相册被来自美国的黑客攻破，部分不雅照被发布在网络上，仇剑欺侮十几个女孩的劣迹就此曝光。同事王乔的照片虽然没有被发布，但王乔却因为这次打击远走英伦，再无音讯。
因为丑闻的社会影响力极大，受害的女性纷纷站出来控诉仇剑，警方也对此十分重视，仇剑最终被判了十五年有期徒刑，为他的恶行付出了代价。
沉默了好久，苏悯才厘清自己的思绪：“其实，你是为了解救王乔对不对？”王乔被仇剑威胁、欺侮，无法脱身，丑闻事发，还了王乔自由。
鸣天一脸惘然地说：“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把自己想象成了救苦救难的上帝，精心谋划，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就把仇剑那个混蛋送进了监狱，他再也不能作恶。我选择性地让我的美国朋友发布那些女人的照片，当时也有些内疚，但也顾不得这许多了，我只想着，事情只有闹大，仇剑才会伏法，却没有为那些女人多着想一点。”
苏悯回忆起最后一次见到同事王乔的场景，那个活泼热情的女孩，完全是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而照片被曝光的另一位同事李小晴，则是彻彻底底破罐破摔，之后给人家做了情妇，性格越来越走向极端，最后甚至迁怒苏悯，将她推下了游泳池，差点害苏悯被活活淹死。
“我知道小晴推你下水的原因之后，才明白，是我毫无顾忌地改变了李小晴的命运，因为我原本对这个女人就没有好感，结果差点错手害死了你，这就像是蝴蝶效应，环环相扣，我才知道命运是多么吊诡和可怕。”鸣天的眼中一片哀伤。
“所以你才总像是欠了我什么似的？”苏悯恍然大悟，在他们俩的关系里，始终是鸣天主动，苏悯被动，苏悯一次次地打击鸣天，他却一直对她关爱有加，原来是有这样的渊薮。
“我爱上了你，又差点阴差阳错害死了你，就带了些赎罪的想法。”鸣天点了点头。
“你也说了，这都是蝴蝶效应，我不怪你。”苏悯已经流下泪来，“你的忏悔，应该去对王乔、李小晴和那些名声尽毁的女人们去说……”
“我一直关注着她们的命运。包括王乔，我也查到了她在英国IP地址，一直在看她的社交网站，她现在过得很好，已经在曼彻斯特定居，为一份华人杂志写东西，她嫁给了一个大她十岁的英国男人，儿子已经两岁多了，是个很可爱的小混血……”
“真的？”苏悯终于从肃杀的氛围中缓了口气，这真是个令她欣慰的消息。
“不是所有人都像王乔那么坚强、那么幸运。今年春节后，我播了一条新闻，新闻里的女人在家中的卫生间上吊自尽了，你还记得吗？”
苏悯茫然地摇了摇头，杀人放火的事情，每天都在新闻里播送，她对这件事毫无印象。
“这女人也曾被仇剑害过，她是个有夫之妇，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之后，她的丈夫就和她离了婚，读小学的儿子也很嫌弃她，她得了抑郁症，最后走上了绝路……”
苏悯掩住了嘴巴，她望向鸣天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我是不是像个魔鬼？”鸣天怆然地笑笑，“这几年，我一直活在悔恨之中。那个女人的死，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开始整夜整夜失眠，常常在夜半三更出去游荡、买醉，方诗嘉怀疑我和你有事，也正是因为我那时候的恍惚状态令她产生了错觉。我总是有预感，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我很害怕……你看！报应真的来了，可为什么不是报在我的身上？！”
苏悯瘫坐在梧桐树下，她虚弱地靠着树干，脑子里乱成一团，她想要安慰鸣天，他不该把所有的罪过都揽在自己的身上，然而，她却说不出口，她也被命运这双大手的无限能量吓住了。
郑昊染病，其实也是为自己的选择埋单。真要追究起来，当年苏悯鼓励郑昊去追梦唱歌，她也是有责任的。可现在，鸣天完全以一种赎罪的姿态陪伴在郑昊的身边，那么悲壮，那么无奈，在命运的长河里，他们不过都是些弱小无依的家伙。
苏悯抬起头，望望呆立在一旁的鸣天，鸣天低下头，神情复杂地看着她，也顺势坐了下来，他终于把心结和盘托出，虽然没能解开，但也轻松了许多。
“鸣天，你有错，你太自以为是了……也许，还有其他的方法来惩罚仇剑，不必选择杀伤力最大的一种……其实，你不过也是命运的推手罢了。”苏悯认真地说。
这并没有令鸣天觉得好过，“你这样说，就可以让所有的罪犯都解脱了……”
苏悯揉了揉隐隐作痛的手腕，说：“我身上的这些伤，一小部分是因为昨天……你抱我，被程峰看到了，一大部分是因为程峰知道了一些我过去的事。过去，是一道绕不开的坎。你和他其实都是顶天立地的大男人，怎么一碰到‘过去’这两个字，就都那么小心眼？”
“我和他，不是一个性质的问题吧？”鸣天紧绷的情绪终于柔软了一些，“我这都出人命了！”
“鸣天，像个爷们一样，向前看，好吗？你看，我昨天还差点被家-暴，今天又对未来充满希望了。你本来就那么乐观，别让最近接二连三的挫折打败你！”苏悯诚恳地望着他，“你忏悔完了，我都记下了。这些事，就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不要再提起。”
回到病房里，已经到了午饭时间，鸣天要去打饭，郑昊十分体贴地对苏悯说：“苏姐，你先回去吧，不要在这边吃了，你能来，我已经很开心了。”
苏悯摇了摇头：“我再陪你一会儿，看你吃完饭吧，我早晨吃得晚，还不饿。”
鸣天拿着饭盒出去了，苏悯走到床头柜前，拿起郑昊清爽的绿色小药盒，外壳的贴纸上写着“坚持到底，就是胜利”，苏悯轻轻打开药盒，里面除了躺在一格一格里的各色药片，还贴着一张手写的吃药时间表，表格右下角写着“健康一生，坚持吃药”，还画了一张简单的笑脸，苏悯认出来，这是鸣天清雅的笔迹，一时间，泪水涌上了她的眼底。
“天哥给我做的。”郑昊微笑着说，苏悯点了点头，忍住了泪水。
隔壁的病床也开饭了。在父母的帮助下，那位病友挪到了床脚吃饭，苏悯才看见，他的左腿膝盖以下已经没有了，他很年轻，也很英俊，老父亲为儿子打来了番茄炒蛋、红烧牛肉和炒青菜、白米饭，然而，老两口却从饭盒里拿出了一个红薯，掰开来，一人一半。
“叔叔，阿姨，你们就吃这个？”苏悯惊呆了。
老阿姨脸上一红，对苏悯说起了儿子的病情。原来，这位病友就是小张，苏悯和郑昊早就听艾-滋-病志愿者赵青讲起过他的故事，正在读研究生的小张因为机会性感染发展成了骨结核，治疗已经用掉了九十多万，而现在，家里已经弹尽粮绝了。
苏悯发现，在小张的病床底下，放着一大筐红薯，还有几根干瘪发蔫的胡萝卜。那些红薯和胡萝卜，就是小张父母每天的口粮。这时，苏悯再也承受不了，禁不住潸然泪下，老阿姨还安慰她：“姑娘你别哭……红薯既可以当饭，又可以当菜。”
这时，鸣天回来了，他不仅为自己和郑昊打回了午饭，还拿回了两盒米饭和一大盒芹菜炒肉，递给小张的父母，小张一家三口连连道谢，鸣天笑笑说：“别客气了，快趁热吃吧。”
老阿姨一边抹眼泪，一边对苏悯说：“每次鸣天去打饭，都会帮我们带，我们很过意不去，不知道该怎么谢他。有时候医院食堂关门的时候有多下来的饭菜，也会给我们送来。这世界上，还是好人多……”老夫妻俩分吃了一盒白米饭，把鸣天买来的炒菜和另一盒米饭放在了床头柜上，小张的爸爸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个可以晚上再吃……”
苏悯是红着眼圈离开的，临走时，她对郑昊说：“等你出了院，到家里去看你。”她真的不想再来了，这宁静的地方饱含着世间的残酷和心酸，却也涌动着不离不弃的亲情和真爱，实在虐心。
在楼道里，苏悯把装着八千块钱的信封交给鸣天，“我知道治疗费很贵，这点钱不算什么，但还是希望你能收下，你和郑昊都吃得好点，小张家里也要靠你多帮帮忙。你和我……是自己人，如果钱上面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和我说。”鸣天没有推辞，收下了钱。
苏悯突然觉得呼吸有点困难，似乎有一双手勒住了她的咽喉，“仇剑的QQ相册……”
“是我让一个美国的朋友去做的。”鸣天十分坦然地承认了，“因为我在电台茶室外面碰巧遇见仇剑在威胁王乔，我气不过，就自己先黑了进去，看到那些照片之后，我决定做点什么……”
苏悯大学刚毕业的那年，明珠广播电台发生了震惊全国的丑闻，同事仇剑的QQ相册被来自美国的黑客攻破，部分不雅照被发布在网络上，仇剑欺侮十几个女孩的劣迹就此曝光。同事王乔的照片虽然没有被发布，但王乔却因为这次打击远走英伦，再无音讯。
因为丑闻的社会影响力极大，受害的女性纷纷站出来控诉仇剑，警方也对此十分重视，仇剑最终被判了十五年有期徒刑，为他的恶行付出了代价。
沉默了好久，苏悯才厘清自己的思绪：“其实，你是为了解救王乔对不对？”王乔被仇剑威胁、欺侮，无法脱身，丑闻事发，还了王乔自由。
鸣天一脸惘然地说：“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把自己想象成了救苦救难的上帝，精心谋划，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就把仇剑那个混蛋送进了监狱，他再也不能作恶。我选择性地让我的美国朋友发布那些女人的照片，当时也有些内疚，但也顾不得这许多了，我只想着，事情只有闹大，仇剑才会伏法，却没有为那些女人多着想一点。”
苏悯回忆起最后一次见到同事王乔的场景，那个活泼热情的女孩，完全是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而照片被曝光的另一位同事李小晴，则是彻彻底底破罐破摔，之后给人家做了情妇，性格越来越走向极端，最后甚至迁怒苏悯，将她推下了游泳池，差点害苏悯被活活淹死。
“我知道小晴推你下水的原因之后，才明白，是我毫无顾忌地改变了李小晴的命运，因为我原本对这个女人就没有好感，结果差点错手害死了你，这就像是蝴蝶效应，环环相扣，我才知道命运是多么吊诡和可怕。”鸣天的眼中一片哀伤。
“所以你才总像是欠了我什么似的？”苏悯恍然大悟，在他们俩的关系里，始终是鸣天主动，苏悯被动，苏悯一次次地打击鸣天，他却一直对她关爱有加，原来是有这样的渊薮。
“我爱上了你，又差点阴差阳错害死了你，就带了些赎罪的想法。”鸣天点了点头。
“你也说了，这都是蝴蝶效应，我不怪你。”苏悯已经流下泪来，“你的忏悔，应该去对王乔、李小晴和那些名声尽毁的女人们去说……”
“我一直关注着她们的命运。包括王乔，我也查到了她在英国IP地址，一直在看她的社交网站，她现在过得很好，已经在曼彻斯特定居，为一份华人杂志写东西，她嫁给了一个大她十岁的英国男人，儿子已经两岁多了，是个很可爱的小混血……”
“真的？”苏悯终于从肃杀的氛围中缓了口气，这真是个令她欣慰的消息。
“不是所有人都像王乔那么坚强、那么幸运。今年春节后，我播了一条新闻，新闻里的女人在家中的卫生间上吊自尽了，你还记得吗？”
苏悯茫然地摇了摇头，杀人放火的事情，每天都在新闻里播送，她对这件事毫无印象。
“这女人也曾被仇剑害过，她是个有夫之妇，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之后，她的丈夫就和她离了婚，读小学的儿子也很嫌弃她，她得了抑郁症，最后走上了绝路……”
苏悯掩住了嘴巴，她望向鸣天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我是不是像个魔鬼？”鸣天怆然地笑笑，“这几年，我一直活在悔恨之中。那个女人的死，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开始整夜整夜失眠，常常在夜半三更出去游荡、买醉，方诗嘉怀疑我和你有事，也正是因为我那时候的恍惚状态令她产生了错觉。我总是有预感，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我很害怕……你看！报应真的来了，可为什么不是报在我的身上？！”
苏悯瘫坐在梧桐树下，她虚弱地靠着树干，脑子里乱成一团，她想要安慰鸣天，他不该把所有的罪过都揽在自己的身上，然而，她却说不出口，她也被命运这双大手的无限能量吓住了。
郑昊染病，其实也是为自己的选择埋单。真要追究起来，当年苏悯鼓励郑昊去追梦唱歌，她也是有责任的。可现在，鸣天完全以一种赎罪的姿态陪伴在郑昊的身边，那么悲壮，那么无奈，在命运的长河里，他们不过都是些弱小无依的家伙。
苏悯抬起头，望望呆立在一旁的鸣天，鸣天低下头，神情复杂地看着她，也顺势坐了下来，他终于把心结和盘托出，虽然没能解开，但也轻松了许多。
“鸣天，你有错，你太自以为是了……也许，还有其他的方法来惩罚仇剑，不必选择杀伤力最大的一种……其实，你不过也是命运的推手罢了。”苏悯认真地说。
这并没有令鸣天觉得好过，“你这样说，就可以让所有的罪犯都解脱了……”
苏悯揉了揉隐隐作痛的手腕，说：“我身上的这些伤，一小部分是因为昨天……你抱我，被程峰看到了，一大部分是因为程峰知道了一些我过去的事。过去，是一道绕不开的坎。你和他其实都是顶天立地的大男人，怎么一碰到‘过去’这两个字，就都那么小心眼？”
“我和他，不是一个性质的问题吧？”鸣天紧绷的情绪终于柔软了一些，“我这都出人命了！”
“鸣天，像个爷们一样，向前看，好吗？你看，我昨天还差点被家-暴，今天又对未来充满希望了。你本来就那么乐观，别让最近接二连三的挫折打败你！”苏悯诚恳地望着他，“你忏悔完了，我都记下了。这些事，就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不要再提起。”
回到病房里，已经到了午饭时间，鸣天要去打饭，郑昊十分体贴地对苏悯说：“苏姐，你先回去吧，不要在这边吃了，你能来，我已经很开心了。”
苏悯摇了摇头：“我再陪你一会儿，看你吃完饭吧，我早晨吃得晚，还不饿。”
鸣天拿着饭盒出去了，苏悯走到床头柜前，拿起郑昊清爽的绿色小药盒，外壳的贴纸上写着“坚持到底，就是胜利”，苏悯轻轻打开药盒，里面除了躺在一格一格里的各色药片，还贴着一张手写的吃药时间表，表格右下角写着“健康一生，坚持吃药”，还画了一张简单的笑脸，苏悯认出来，这是鸣天清雅的笔迹，一时间，泪水涌上了她的眼底。
“天哥给我做的。”郑昊微笑着说，苏悯点了点头，忍住了泪水。
隔壁的病床也开饭了。在父母的帮助下，那位病友挪到了床脚吃饭，苏悯才看见，他的左腿膝盖以下已经没有了，他很年轻，也很英俊，老父亲为儿子打来了番茄炒蛋、红烧牛肉和炒青菜、白米饭，然而，老两口却从饭盒里拿出了一个红薯，掰开来，一人一半。
“叔叔，阿姨，你们就吃这个？”苏悯惊呆了。
老阿姨脸上一红，对苏悯说起了儿子的病情。原来，这位病友就是小张，苏悯和郑昊早就听艾-滋-病志愿者赵青讲起过他的故事，正在读研究生的小张因为机会性感染发展成了骨结核，治疗已经用掉了九十多万，而现在，家里已经弹尽粮绝了。
苏悯发现，在小张的病床底下，放着一大筐红薯，还有几根干瘪发蔫的胡萝卜。那些红薯和胡萝卜，就是小张父母每天的口粮。这时，苏悯再也承受不了，禁不住潸然泪下，老阿姨还安慰她：“姑娘你别哭……红薯既可以当饭，又可以当菜。”
这时，鸣天回来了，他不仅为自己和郑昊打回了午饭，还拿回了两盒米饭和一大盒芹菜炒肉，递给小张的父母，小张一家三口连连道谢，鸣天笑笑说：“别客气了，快趁热吃吧。”
老阿姨一边抹眼泪，一边对苏悯说：“每次鸣天去打饭，都会帮我们带，我们很过意不去，不知道该怎么谢他。有时候医院食堂关门的时候有多下来的饭菜，也会给我们送来。这世界上，还是好人多……”老夫妻俩分吃了一盒白米饭，把鸣天买来的炒菜和另一盒米饭放在了床头柜上，小张的爸爸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个可以晚上再吃……”
苏悯是红着眼圈离开的，临走时，她对郑昊说：“等你出了院，到家里去看你。”她真的不想再来了，这宁静的地方饱含着世间的残酷和心酸，却也涌动着不离不弃的亲情和真爱，实在虐心。
在楼道里，苏悯把装着八千块钱的信封交给鸣天，“我知道治疗费很贵，这点钱不算什么，但还是希望你能收下，你和郑昊都吃得好点，小张家里也要靠你多帮帮忙。你和我……是自己人，如果钱上面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和我说。”鸣天没有推辞，收下了钱。